小K

周末的最后一天，李赫宰答应过要陪李东海，以至于一大早人就醒了，翻了个身静静地观察起枕边人的睡颜，伸手想摸又怕吵醒人家，只好干巴巴地等在那里。

李赫宰大手一捞，把人送进怀里，头埋在李东海的颈窝处，开口睡音浓重，他闭着眼问：“不再睡会儿？”

李东海特享受这种时刻，因为李医生会收起刻意的成熟，靠在他身边无意识地撒娇不愿起，他这会儿心里甜得跟抓了大把蜜糖塞满了嘴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抠李赫宰的胸膛，可一下子没注意滑到一个凸点，瞬间把他吓得冷汗直冒，慌张之间抬眼就对上一个清明的视线，现在李赫宰也被他整清醒了，正敛着嘴角盯着他。

“我…”

“准备好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就连话音落下后也是一阵默契的沉默，李东海知道这是昨晚李赫宰睡之前对他说的话，但此刻他还没化解完尴尬，浑身又紧张得绷了起来。

虽说撩完李医生的那一下他是过瘾了，可李东海实际上就是只如假包换的小雏鸟，他没经历过这般事，也不知道如何做起，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一切了解到的知识不过是从朴正洙的嘴里，还有他偷偷摸摸检索而来的网页里得知，真要问他到底准没准备好，他心里同样有个声音在默默小声地回答，不如试试？

“我…”

李赫宰轻轻一笑，他支起身子在李东海脸窝里印了一个吻，然后就拉开被子起床朝外走去。

李东海躺在床上干瞪眼，最后轻叹了一口气，但他不知道的是，同样呆在厕所里的李赫宰，因为他大清早的撩拨，也在无可奈何地解决属于男人的事情。

 

出门之前李东海可谓是想破了头，纠结这一天到底要怎么完美地度过，李赫宰让他拿主意，甚至优哉优哉地收拾起了房间来等他想出答案。

最后手一拍，脸一抬，说道：“李医生，不如我们去游乐园吧。”

游乐园本就是情侣约会的圣地，再加上之前小张的耳濡目染，他实在没辙才想到这里，但事实上李东海对其也只是兴趣般般，只为了和李医生制造点情侣间的相处回忆罢了。

低头穿鞋的时候打好招呼，他说：“我没去过，但听说谈恋爱的一般都有去，所以我们也去玩玩。”

声音不咸不淡，李赫宰听出来小孩儿的意思，他站在门口等他，想了一下，说：“游乐园都是小姑娘喜欢玩的。”

李东海穿好鞋，站起来耷拉着头，幽怨地看了一眼李赫宰，脸上写着“我懂”两个大字，但他耸了耸肩膀后重新振奋起来，走出门蹦到李赫宰面前，扬起嘴角：“不过跟你在一起，去哪都好。”

最后这一句话成功解救了李东海不太情愿的小情绪，出租车在中途临时改了道，李赫宰让司机送他们去市里的水族馆。

一下车李东海眼睛都亮了，他只在小时候来过，那时候他家里的生意还没有做大，他妈也有一大把的时间陪他，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就几乎很少来这些地方消遣了。

买好门票排队进场，周末总是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人群中也不乏一对对牵着手的小情侣们。

李东海不敢跟李赫宰牵手，两个人只好肩并着肩一个馆一个馆地逛，从金鱼看到海龟，从水母看到海豚，李东海一路上都在用哇哇的感叹声表示喜欢。

玻璃过道四周全是湛蓝一片，各种鱼类三五成群，悠闲地从身边游到头顶，水草优雅地倚在礁石角落里晃动身体，玻璃里的一切借着幽幽的灯光折射到人的身上，全身都一齐跟着波光粼粼地闪动，李东海伸出手摊在李赫宰面前，示意让他看自己也跟这蓝色融为一体了，李赫宰双手插在口袋里，抬眼被触动的却是李东海眼底一同闪耀的星星。

前面的人转身继续往过道深处走，李赫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情不自禁地连同这水色美景，将李东海锁进了照片里。

他快步跟上去，发现李东海站在一处面前愣神欣赏，安静地走到人身旁，原来是看到了小鲨鱼。

李东海双手覆在玻璃上，上半身也快贴了上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里面慢悠悠甩着身子的鱼类，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对李赫宰说：“他们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这时一只小鲨鱼也靠近了他们，惊喜的是它甚至还翻了个身，白白的肚子贴着玻璃从他们面前游过，就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李赫宰看着关在里面的大白鱼，再看了看李东海，心里一阵荡漾，只觉得今天还好来对了地方。

人鲸表演人满为患，李东海挤都挤不进去，还好出门就到了北极馆，一头扎进去没来得及生气。

他一会儿指着趴在石头上睡觉的北极狐哈哈大笑，说它们脏得跟小狗一样，一会儿又钉在北极熊面前挪不动脚，一会儿又对着李赫宰嘲笑那些歪着肥肥身子走路的企鹅，笑完还是口嫌体直地拿出手机拍照。

李赫宰揉揉李东海的脑袋，后者这才恍惚这一天下来自己在对象面前天真的同那些企鹅没有区别。

偌大一个水族馆被他们看完，时间也晃到了下午四点多，李东海摸摸肚子，饿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歇着喝饮料，李赫宰突然问他，“你很喜欢鱼吗？”

李东海点点头，说：“因为我是东海啊。”

李赫宰看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也跟着打趣道：“所以你肚肚里面装了很多鱼吗？”说完还靠近，伸手作势要去揉的样子，李东海被吓到，连忙笑着回：“没有没有，等会去吃就有了。”

这时路过一对牵着手的男女情侣，两个人还默默向对方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加快脚步，女生悄悄凑到男生耳边说什么。

李东海恢复镇定，抹了抹头发，然后把水塞到李赫宰手里，眼珠转了转，发现周围没人，才壮着刚才的胆子，对李赫宰悄悄说：“最想吃赫宰鱼。”

结果最后两个人回到市中心，果然去吃鱼了，李东海摸摸肚子表示很满足，打了好几个饱嗝。

消食的时候又逛起商场，李赫宰给李东海买了一个尼莫的抱枕，李东海高兴得不得了，回去的路上连李医生的手也空不出来牵了。

晚上李东海趴在床上划着一天下来拍的照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手机像素不好，好多拍出来都不清晰，说完又想看李医生拍了什么，可拿到手后又成功脸红了，鱼是没看到几条，全是某人的背影和侧脸。

李东海不甘心，心里默默地反省自己怎么一高兴全栽进水里了，连心尖尖上的李医生都没想起，索性对那人勾了勾手指，说：“李医生，我们来拍张照吧。”

李赫宰才洗完澡进房间，他二话没说就拒绝，“快睡觉，你明天有早课吧。”

李东海抱着尼莫躺进床里无病呻吟，李赫宰无奈，走到床边捧着人脸吻到他乖乖安静下来。

 

四月的中旬伴随暖春的明媚徐徐而来，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也在两周后宣布在了校园公告栏上。

李东海自从谈起恋爱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还是被体委从教室追到厕所后逼不得已才耐下心来听起这些身外事。

撒尿也像个跟屁虫要站旁边，李东海正无语着，熟悉的话就又冲进了耳朵。

“东海，你准备报些什么啊？”

李东海冷漠地挑挑眉，问：“一定要参加？”

穿上裤子，跟着人走到外面洗手，体委一脸震惊，大声嚷嚷：“全班男生就你一个人的大名没出现在我的报名表上，其他系的女生都来悄悄打探好几次了，烦死我了。”

李东海皱起眉，没说什么，体委就揶揄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说：“难道…真不行？”

玩笑话的刺激果然顶用，李东海一怒之下甩了水龙头，转过脸狠狠地瞪起体委，说：“等会把所有项目送到我桌上。”

晚上李东海回去给李赫宰说了这事，并诚实地表达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他抱着尼莫，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李赫宰进进出出，说：

“运动会这种人找不着人的活动，最适合去约会了，平时也就算了，那几天我肯定想天天找你。”

李赫宰笑了笑，他脑袋上搭了一条毛巾，发尖也悬着水珠，拿着吹风机走进来，说：“可运动会那一阵我会很忙。”

李东海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男朋友是医生，天天得搭个棚子坐在操场角落，接受处理一切伤员。

李东海把尼莫压在肚子下，哀苦连天地叫唤，他夸张地诉说着人生太过倒霉，假意地眼泪哗哗，李赫宰朝他招招手，人立马安静了，爬过去给李医生吹头发。

李赫宰闭着眼享受，他说：“你可以多报几个项目。”

李东海细致地动作，被点醒后眼睛一亮，“就可以多些机会来找你？”

李赫宰无奈地笑，“那时候我就能多看看你。”

李东海安静了一会儿，又在他背后吞吞吐吐起来，“那如果我表现得不错，有什么奖励吗？”

李赫宰无声地咧开一个笑，他拖长声音“嗯”了一声，宠溺地说：“有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体委没想到李东海最后送上来的意向表，除了几个适合女生的，大部分他都打勾了，咽了咽口水，发现这人还是激不得，但害怕他这么激烈运动后有什么闪失，连忙拉过人商量划掉了几个。

想着下周就可以和李医生在操场上暗戳戳地传情，特别是约定好了的事一旦用在比赛上，任谁想想都会觉得兴奋，为了想表现好一点，李东海还刻意拖着体委加入了他们放学打篮球的队伍里锻炼锻炼。

但不知道是多久没好好运动了还是老天故意开了个玩笑，第二天大家正打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对面一个小伙子因为队伍屡屡失分，负气大力撞了一下李东海，结果后者也根本没注意，脚脖子往外一扭，骨折了。

被送到校医院的时候王医生都下班回家了，李赫宰为了等李东海打完篮球一直留在办公室，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个青着脸的伤员。

体委送人来的时候早注意到李东海浑身带刺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对李医生使了一个眼色，李赫宰心领神会，拍了拍人肩膀嘱咐他先回去，东海可以留着自己照看。

等人走干净后李赫宰才关上门，他走到床边，看到李东海望着窗外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问：“疼吗？”

李东海摇摇脑袋，也不转过来看他。

李赫宰轻轻按着伤处，想探到位置，终于惹来一声呼痛，李东海转过脸，皱巴了表情，硬生生把红鼻子憋了回去。

他使劲锤了锤床铺，生气地说：“他就是个小人。”

李赫宰摸摸他的头发，拿过凳子坐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地说：“运动难免磕绊，总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李东海吸吸鼻子，重新转过头，没说话。

李赫宰叹了一口气，动作轻缓下来，给人先固定好伤处，一下子整个房间都沉默起来。

“脚不要着地，你攀着我，看疼不疼。”李赫宰扶着李东海的胳膊，说道。

李东海试了试，然后摇摇头表示不怎么疼了。

末了坐回椅子上，李赫宰面对面看着李东海，盯着他的眼睛，让对方无处可逃。

最后只好老实交代前半句，“我不能参加下周的运动会了。”

“嗯。”

李东海咬咬嘴唇，他想了会儿，继续说，“也不能让你好好看我帅气的样子了。”

“嗯。”

声音弱了下去，李东海欲哭无泪，“更不能拿到奖励了。”

这回李赫宰却没有嗯，他只静静地盯着李东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更没问出口他想要的奖励是什么。

李东海心情沮丧，更不想多说什么，他挥挥手，装作释然地说：“算了，我老老实实呆着吧。”

李赫宰站起来，从小孩儿头顶望下去，只能见睫毛垂着，散发着颓气。

他没有摸李东海的脑袋，只是轻轻地说：“先回家吧。”

可一整天下来最让李东海崩溃的却是，李赫宰回家后一言不发地给他收拾起他自己的房间。

李东海站在李赫宰房间门口只觉得另一只脚都在发软，想说一两句可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李赫宰在他房间里忙碌，铺好床后坐了坐，发现够硬才安心地起身。

把好久没睡早就起灰的脏床单拿出来，李东海终于撇下了嘴，他没看李赫宰，却在人经过时，低低地说了一声，“我今天要睡这里么？”

李赫宰也像是没听到般径直走向厕所，回来后还看到李东海干愣在原地，说：“进去坐坐，如果还觉得软就给我说。”

李东海闷声“哦”了一句，垂着头走进去，一屁股坐下去后确实觉得硬，不知道李赫宰搞了什么在被单下，咯的他屁股疼，心里也慌。

可没慌多久，李赫宰就走了进来，他坐到心里横的李东海身边，两个人呆坐了一会儿，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锁屏是月初在水族馆拍的李东海的侧脸照。

李东海用余光关注李赫宰的一举一动，直到一张大脸映在面前。

“啊！”

他大叫一声，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帅气逼人的脸蛋。

李赫宰开了前置，人也跟着凑过来，他一只手攀过李东海地肩膀，两个脑袋挨在一起，看到手机上李东海还是黑着一张脸，只好捏了捏他的脸蛋，说：“笑一个。”

李东海迅速露出八颗牙齿，李赫宰抿着笑，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李赫宰转过脸吻在李东海脸颊上，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答应你，别苦着脸了。”

没等李东海开口，他拉开了距离，拍拍床板，下面被他拿了一大堆书叠下面，现在李东海骨折，暂时不能睡软床。

“病好之前就睡这儿。”

李东海还想问，那你呢？

结果李赫宰又不等他，径直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晚上李东海一直睡不好，他只感慨才跟李医生睡半个月，一时半会儿离开他就很不习惯了。

烦躁地想翻身，黑漆漆的房间只他一人，可紧跟着腰上就传来一个力道，他着实又被吓了一大跳，根本不知道李赫宰什么时候悄悄进来的。

人没贴近，放在腰上的手却温暖有力，李赫宰无奈地吐了一口气，说：“就猜到你要乱动。”

李东海却乐了，他默默地哼了一声，心里打趣这位口是心非的李医生。